今夜分外漆黑，在滿天的烏云中，藏著星星和月亮，在風吹過的草叢里，藏著一個艾強。
艾強是第一次做鬼，在今晚之前，他一直是個人。他樂悠悠地獨自在沒有月光的街道上散步，因為沒有月光，也就沒有陰影，粗心的艾強沒看見前面那么高的一個陡坡，一腳踏空，只發出一聲短促的叫喊，就變成了鬼。
變成鬼也沒有什么不好，反正艾強也沒有親人和朋友，沒有誰會為他流眼淚。他平生第一次飛了起來，冰冷的風穿透他空空的身體，或許，這就是快樂？
然后他就遇見了那個老鬼。
老鬼其實不老，看起來是個小孩，但是已經死了四百多年，他看見艾強漫無目的地在空中飛，便問他：“你為什么不去嚇人？”
艾強反問：“為什么我必須去嚇人？”
老鬼像真正的鬼一樣恐怖地笑了幾聲：“嚇人是很好玩的事情，是鬼就該嚇人。”說完他就走了，因為他還要去嚇一個很膽小的女孩。
艾強沒有做過鬼，但是既然一只老鬼說嚇人是鬼應該做的事情，他也就決定試試。
根據多年看恐怖片的經驗，所有嚇人的鬼，都應該穿一身白衣服，這個難不倒艾強，他飛到睡衣店里挑了一件比較輕的白睡衣，披在身上，飄呀飄。
然后他就埋伏在草叢里，等待有人經過。
淡淡的路燈灑在路上，遠處有腳步聲傳來。艾強有點期待，又有點緊張。
燈光下走來兩個孩子，都是很小的孩子，只有七八歲左右，穿著校服，背著書包，手牽著手，唱著歌。
艾強有點猶豫：小孩子會不會嚇壞呢？
那兩個小孩子已經走到了跟前，一個男孩，一個女孩，他們左右望望，很害怕的樣子。
“這么黑，會不會有鬼呢？”女孩小聲說。
“不會。”男孩說，可是他的聲音在打顫，“這世界上沒有鬼！”
男孩的話激怒了艾強，他決定教訓一下這兩個孩子。正在他準備從草叢里飛出來的時候，那兩個孩子突然尖叫一聲──天太黑，他們沒有看清路，和艾強一樣，也一腳踏空，眼看就要落在坡下。
艾強知道，他們一落到地下，就會和他一樣，變成鬼。
他沒有多想，立即就飛了出來，飛到兩個孩子面前，將他們輕輕地抱住。
那一刻的艾強，白衣飄飄，目光炯炯，美麗如畫。
孩子們被他輕輕放到地上，目不轉睛地看著他，露出崇拜的眼神：“請問，您是天使嗎？”
艾強怔住了。
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。
他這才記得，不光是恐怖片中的鬼才穿白衣服，童話里的天使，也是一身白衣，一塵不染，就像他現在一樣。
那么，自己到底是天使還是鬼呢？艾強真的有點苦惱了。
